浊酒一杯祭“青椒” 丨愿天堂里他们都有一张安静的书桌
姜博士的学兄在回忆他时说:文华是这样一个人:学业和学术一流;内心干净,心底非常善良,不撒谎也不会撒谎,不害人也不知怎么害人;对别人不设防,不太知人情世故,不知江湖险恶; 在师道尊严的环境中成长,从小学霸,对老师言听计从,对领导唯唯诺诺; 从不惹事,如有争执,习惯性以自己退让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生活规律,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没有任何嗜好,每周的生活规规矩矩地安排好;做为独子的上海人,对钱有概念,但不贪钱,也不追求金钱,绝对不占别人小便宜;对爱情与婚姻很向往。
总之他就是一个纯洁纯粹的象牙塔里的人,他唯一的热爱就是做学问,他不爱财,也不图名;渴望爱情,但是顺其自然;不善也不爱交际,人际冲突中选择退让。
他人生唯一的要求是象牙塔里的一张安静的课桌。
但到他39岁的时候,这张象牙塔里的安静课桌并没有如期而至。
姜博士的命运令人唏嘘,他是这个时代万千“青椒”的缩影。
所不同的,仅仅是他面对难以承受的不公,他举起了刀......
还有更多的“青椒”在tenure-track里苦苦挣扎。
而另外一些“青椒”则已经夭折在那些残酷的“炼蛊盆”里面。
历数近年我们的高校里发生的“青椒”悲剧,可以说层出不穷、触目惊心。
01
32岁,海归三个月后跳楼自杀的涂序新博士
涂序新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少年到青年,他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高中毕业保送进入清华大学水利系,“9·11”之前拿到全额奖学金就读于美国西北大学土木工程系,6年后拿到博士学位,留校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两年。2009年作为浙大“1311计划”引进的千名学术骨干进入浙江大学。
回国之后,他发现原先承诺给他做的项目成了水中月,让他壮志难酬;全家只能蜗居在57平方米的公寓里,每月还要扣掉2000元左右的房租(占工资收入的一半);他爱父母,却因学业有成事业无就而心怀愧疚;他爱自己的妻女,但只能让留美博士的妻子一边在老家带孩子一边找工作;女儿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但以他2000多元的收入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学校提供的4万元房贴,支持他在杭州安家。但这4万元的房贴在当时只能买可怜的2个平方。
2009年9月17日凌晨2点,涂序新博士走上了他所居住的浙大综合楼顶楼。 留下的遗书里,他留下了这样一段话:“在此时刻,我认为当初的决定下得是草率的,事后的发展完全没有预计,感谢一些朋友事前的忠告。国内学术圈的现实:残酷、无信、无情。虽然因我的自以为是而忽视。”
02
32岁,服毒自杀的中科院张东文博士
2014年,3月17日19时,在中国科学院大学逼仄的单人宿舍里,32岁的博士生张东文服下了1克足以致命的秋水仙素自杀。
原本不出意外,他即将顺利完成博士学习并毕业。
此前张东文曾在博客里写道:“周五周六晚上都做噩梦,一周下来,精力耗竭,工作不能胜任,压力无处不在。”
张东文是全家的希望,他是村里有史以来唯一的博士生。张东文曾经在博客里给自视珍贵的东西排了序:第一父母,第二事业,第三爱人。张东文的母亲许凤英说,读博期间张东文每月有补贴2800元,他拿出1000元打到母亲卡里,自己只用1800元。
生活的压力让从张东文开始对道教、菩萨着迷。2012年底,他甚至到山东高密参加了“菩萨面授班”。他的这些信仰旁人一无所知。
3月18日中午,张东文在一米宽的小床上呕吐、翻滚,也许是痛苦触发了求生本能,他先拨通了急救电话、随后告知导师自己服用了秋水仙素,但此时已无力回天。
在别人眼中,读博可能是天之骄子。但是这四个字张东文只能遥望。作为寒门之子,每月3000要养家糊口,还要承担繁重的科研任务,生活与学业的双重压力下,只能时刻提醒自己“再逼自己一把”,但最后,终将自己逼离了这个世界。
03
37岁,跳楼自杀的中山大学副教授谷德近
2013年3月31日22时53分,37岁的谷德近在家中敲完50余字的辞职书后跳楼自杀。
辞职书中写到:因工作压力大,提请辞职。
37岁的谷德近来自山东的偏远农村,父母都已60多岁,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为了供他读书,弟弟在初中时就辍学。“他是家庭的主心骨”,谷德近的妻子说,家中一切事都要咨询他。
与绝大多数高级知识分子一样,谷德近一直在自我加压,实际完成工作量都超过考核指标两倍。谷德近来自山东农村,是全家人的希望和骄傲。
同校老师说,高校教师个性强,精于专业但不谙人情世故。可是在职称评定、奖金分配、项目评审、学术声誉等方面碰到的利益冲突和困扰实际上却不比一个普通上班族少。
04
39岁,跳楼自杀的中国人民大学曹廷炳教授
曹廷炳教授,1973年7月20日出生于河南省光山县,中国人民大学化学系主任、博导。主要从事高分子材料及驻极体材料等方面的研究。2012年3月在中国人民大学坠楼身亡。
曹教授属于青年才俊。北大博士毕业后,2005年被人大引进。2011年11月还在《德国应用化学》这样的牛刊上发表论文。
曹廷炳教授在其专业领域取得相当显赫的成绩,其研究领域主要在高分子材料的制备、组装及其功能化;非传统微纳米图案化技术的开发及其在生物、化学传感及能源器件上的应用;基于驻极体(Electrets)材料的超分子组装。他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基于超精细结构的集成微流芯片检测新方法”,主持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计划项目。在其众多科研成就中,最值一提的还是曹廷炳教授的课题组在非传统图案化技术方面取得的新进展。
简单说曹廷炳教授的研究方向,就是解决“卡脖子”问题的。
曹教授跳楼后,只留下一封遗书、以及没有工作的妻子和很小孩子......
05
这个名单还可以一直列下去:
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26岁的衡阳籍在读博士生孟懿从研究所教学楼7楼纵身跳下身亡。
北京邮电大学博士研究生吴某,从13层楼上跳下身亡。
武汉大学34岁博士生在家用电线自杀。
厦门大学一在职博士生上吊自杀。
上海交通大学一博士生从11层实验室坠楼身亡。
......
痛心!这些人原本都是国家的宝藏啊!
一方面有数据显示,高校“青椒”们的工资待遇让人汗颜,这些关乎“柴米油盐”的工资待遇问题,让“青椒”们的尊严和自信被严重挫伤;另一方面衙门化的高校里党、政、妇、青、团,哪怕后勤部门都可以有“铁饭碗”,有些书记甚至还在追求“教授”的头衔和职称,“青椒”们却要以临时工的身份去拼抢为数不多的教席。
总之,目前的高校用人体制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了。它正在毁掉中国科研的未来。那群被生活折磨,理想难以实现的青年学者,正在感叹他们的前路越走越窄。
他们只是一群目光清澈,纯粹的做学问的人,他们要求不高,他们要的仅仅是一张安静的书桌。
所以不要那么急功近利,不要用实用主义的要求去衡量他们的价值,给他们时间,给他们更开放的学术交流环境。
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度过了20多年衣食无忧的时光,每天端着咖啡,思考,跟人聊天,思想畅游在宇宙中。弗洛伊曼、哥德尔、奥本海默、杨振宁、李政道、丘成桐、陈省身、华罗庚......也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待过,那里的科学家们拿着薪水却不需要上课,也不需要发表论文,每天就是端着咖啡到处聊天。
但那些咖啡转换出的数学定理和物理理论最后都以诺贝尔奖的形式,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反思一下我们的大学,是如何对待学者和“青椒”的?
回国10年的颜宁为什么会离开清华再去美国?
回国6年的北京大学著名青年数学家许晨阳2018年为什么会再度去国?
许晨阳曾经无奈地留下三句话:
1、对年轻人的扶植不给力
2、资金申请上论资排辈现象严重
3、学术造假问题得不到严厉惩处,让一心搞科研的人才寒心。
离许晨阳出走美国已经三年过去了,中国高校和学术界有变化吗?
有的。
一位从小学霸,学业和学术一流,极有数学天赋的青年学者终于被生活锤成了“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这是姜博士个人的悲剧,也是国家和民族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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